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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友风谊

2025-08-20人已围观

师友风谊
  小乘寻旧梦

  1973年8月11日下午,我从朝内人民文学出版社骑自行车向西迸发,经新街口,在往西直门的路上转向草厂,经过多次询问才找到小乘巷。这是一条极狭小的胡同,进了胡同,在一棵老槐树下找到八十六号。两扇东向的破旧大门一推便可以推开,可我还是轻轻地叩了几下。

  门打开了,来开门的是一位慈祥而又颇有风度的妇人。“启先生住在这里吗?”我怕走错门,特意问了一句。她笑着让我进门,并把手向南房一指。进了大门,只见两间北房和两间南房中间夹着一个小庭院,看起来比北京郊外乡村的民房还要狭小简陋,脚下是一片高低不平的黑土地,没有任何铺垫,惟有南房边的几竿绿竹显得颇有生气。启先生将我迎进南房,那狭窄的两间小南房没有隔开,走到里面就像进入一条小船,我立即想起刘禹锡的《陋室铭》:“斯是陋室,唯吾德馨。”

  我把周汝昌同仁所写的便条给启先生看,并说:“我正在编《红楼梦》研究参考资料,听说史树青先生所藏郭则沄《红楼真梦传奇》原稿在您这儿,想借来过录俞平伯先生的序文,好编入资料集。”启先生看了周汝昌的便条,笑嘻嘻地说:“树青要我题写书名,我没写。这本书续《红楼梦》却反《红楼梦》,所以我不写,还写了一首诗把它臭骂一通,你看看。”说罢便翻检诗稿,没找着。我说:“别找了,以后找着我再拜读。”于是我们便聊开了,虽是首次见面,却一见如故。启先生之言谈不同于曼倩之取容,却自有曼倩之谐趣,逗得我不时哈哈大笑。谈笑间,启先生夫人端过茶来,只对我笑了笑,什么话也没说,但她的贤惠在表情和动作中都显露出来了。

  从这以后,我便成了小乘巷八十六号的常客。有时怕吵了他们,我便自己“破门而入”。去得早,启先生还在睡觉,我就坐在那简陋的床边等着,让他多睡一会儿。待他张开矇眬的双眼看到我坐在边上,便翻身起来,叫我稍等。洗漱完毕,倒杯开水,伸手从一个锈了的铁皮饼干筒里掏出一块桃酥(当时一斤六毛多钱),就着开水吃下,他的早餐就这么简单。吃完,我们又开始聊起来。记得有一次,我们正聊着,启先生夫人端来一个切开的早花小西瓜,味道好极了,她却一块也没尝,转身就走。没过多久,大概是1976年春,听说启先生夫人不在了。一个星期六的下午,我又骑着自行车到小乘巷看望启先生。先生压住心中的悲痛,和我说起坎坷的经历,以及如何与老伴同舟共济的往事。他和夫人章宝琛1932年10月结婚,夫妻共同过着穷日子,无怨无悔,特别是先生被错划为“右派”后,夫人更成了他的精神支柱,和他一起度过了难关。“患难夫妻百世恩”,他们的感情之深厚,可想而知。启先生拿出告别老伴的组诗,我翻看之下,只觉句句动情,令人叹惋。这组诗是1971年先生病危时写的,由夫人装裱成册。不料夫人反倒先他而去,于是他又代老伴写了一组告别自己的诗,凄切之中仍带谐趣。(这两组诗在1989年出版的《启功韵语》中合题为《痛心篇》。)我们读诗说诗,不觉已近午夜,我怕影响先生休息,起身告辞,先生意犹未尽,挽留说:“明天休息日,你又有‘铁马’,晚一点没关系。”于是我又坐下。先生找出一本装潢颇为精致的册页,上面有画和题画诗,说这画册是他夫人裱褙的。我一看便知画的功底很深,说:“画得很好,现在怎没见你画画?”启先生说:“我二十几岁时卖过画,以此谋生。”又说起以往的一段经历。先生祖上善画山水竹石,他自幼便受熏染,对绘画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十二三岁已崭露头角,十五岁以后正式拜师,打下了深厚的功底,三四十年代在画坛已颇有名气,因家贫,所以借此薄技维持生计。了解了这些,我对先生坎坷的人生又有了更深的了解。老伴走了,启先生孑然一身,有人劝他续弦,我也曾劝他找个合适的人来料理家务,先生说:“没有物质基础。不要自找麻烦。”我当时就感到,这其中真正的原因是他对老伴的感情太深,所以决心鳏居。后来才知道,在这个问题上他曾和夫人打过赌,果然是先生赌赢了。夫人去世后,先生的生活起居便由内侄章景怀和郑泽两口子来照顾。启先生六十多岁身体就老是病病歪歪,居然活到九十多岁,这和章先生夫妇的悉心照顾是分不开的。这两口子和他们的姑妈一样,都很善良,给我留下极深的印象。

  小乘巷八十六号小院留下了启先生艰难的脚印和悲伤的泪痕。1976年地震,南墙倒了,先生曾作一联以自嘲:“小住廿番春,四壁如人扶又倒:浮生馀几日,一身随意去还来。”我去看他时,他还睡在靠墙的床板上,待他醒来,我问:“那墙上的黑家伙是什么东西?”他说:“新砌的南墙还是湿的,所以床边贴着黑油毡。地震帮了忙,我乘机把南墙推出一米,宽多了。”看到他笑呵呵的样子,我心里更增添了一种苦涩的滋味。1991年我赴星洲审稿,在虚之先生处诵读启先生《潘虚之自狮城寄示移居诗四首自念小乘巷蜗居圮后迁寓校园已近十载桑下故巢竹树增荣时萦寤寐次虚翁韵兼以自嘲》四首,其二云:

  残年回首尽浮云,

  种久今生几代孙。

  里舍久成因树屋,

  郊居合号拟山园。

  小乘旧泪时通梦,

  浩劫先茔莫有村。

  骨肉全空朋友在,

  天涯文字偶相存。

  沉挚凄恻,荡气回肠,使我回想起多少次在小乘巷与启先生晤谈的情景,真能催人泪下。

  汉语论现象

  启功先生1973年8月25日来信云:“前谈《红楼梦》重印,不知现在已否发售?最近友人托买者极多,功一部俱无,敢求代为购买一些,不知可蒙代留几部?倘承代办,祈示下部数,以便将价款先呈。琐渎容面申谢。”我从出版社弄到一部,9月6日将书送到小乘巷先生府上,告诉他友人买书随时都可代劳。在寒暄中,先生拿出郭绍虞先生寄给他的《汉语语法修辞新探》征求意见稿(1979年由商务印书馆出版)和信,说:“你的老师对语法的论述,我有不同看法,正准备回信同他商榷商榷。”我也曾收到郭先生的征求意见稿,书稿主要探讨语法研究理论,也涉及到汉语语法规律。对于汉语语法,启先生有自己的看法。自马建忠《马氏文通》问世,便开辟了一条以英语语法(Grammar)套汉语语法的门径。启先生对这一门径表示怀疑,以为很难行得通。他说着说着,便背诵起刘禹锡的《陋室铭》:“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诵毕,他笑了笑,说:“这里什么是主语,什么是谓语,什么是宾语,说得清楚吗?拿‘葛郎玛’来套汉语,恐怕行不通。汉语有自己的构成规律,从汉语的实际出发来进行探索,才能解决问题。”我说:“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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